□费 蔚

狄更斯在160多年前说的“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一个时代”，放在当下依然贴切。这个时代，可以说比之前任何一个时代都更先进、更联通、更便捷，科技发达、物质丰富，知识的边界正在被迅速延展，人的视野也在被无限打开。但同时，社会竞争越来越激烈，生活节奏越来越快，生存压力越来越大。

物质丰富，人的幸福感却在降低；科技进步，人的疲惫感却在加剧；生活空间变大，人却感到孤独和不安。

就教育而言，似乎也面临着“最好”与“最坏”的时代叩问。

人工智能的广泛使用，不仅实现了对人类创造性劳动的模拟，更将知识获取的门槛降至历史的最低点。当下，ChatGPT、DeepSeek等多模态大模型已经能轻松完成基础文案撰写、数据分析和图形设计。这意味着与此相关的大量重复性工作将被替代。麦肯锡全球研究院发布的《工作的新未来》报告显示：“在2030年至2060年间，将会有50%的现有职业被AI取代。”

当答案获取唾手可得、知识变现轻而易举时，低智化现象可能出现。因为人可以不需要通过思考，就可以依据人工智能高效的计算，替自己做出更优的选择。

当人们习惯之后，可能会摒弃长期的、专注的、独特的、深刻的思维活动。马斯克曾大胆地提出过这样一种假设：未来纸质阅读可能成为一种特权。因为对于越来越多的人来说，难以通过长文阅读、沉浸式阅读或批判性阅读来建立持久的专注力。

由此，不难发现，人工智能所带来的“算法陷阱”和“数字鸿沟”，从一定程度上讲，会引发认知褊狭和混乱，以及更广泛的教育不公。

对此，人将如何自处，教育应何作为？

我曾经请DeepSeek回答过一个问题。

问：您觉得人类终将被你们替代吗？

答：人类不会被AI替代，但拒绝与AI共生进化的个体可能被时代替代……未来属于那些能驾驭AI，同时深耕“人之所以为人”特质的人。

答案中的“人之所以为人”引发了我的思考。

人是大自然的杰作，是宇宙之精华、万物之灵长。“人之所以为人”究竟表现在哪些方面？

我觉得它们集中表现在：有信念、会思考、能创造、善沟通、喜欢做个性化决策……

以会思考为例，有人说，AI也会思考，你看DeepSeek的对话栏中就有一个标签叫“深度思考”。但你发现了吗？这样的思考，是基于指令的思考，是经由人的操控、依据算法的思考。而人的思考，是不按指令、不受控制、独立的、自主的思考，是跳出算法模型的无限自由而灵活的思考。

这让我想起女儿小时候的一桩趣事。

一天早上，天气寒冷，我送女儿去幼儿园。路上，她被一群飞行的小鸟吸引，停下来观察了一会儿，问：“妈妈，小鸟飞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脚？”

小鸟飞行时，通常缩起双脚来减少飞行阻力，这是一个简单的常识。我没有直接告诉她，而是反问道：“是的，你说说呢？”

她认真地说：“是小鸟怕冷把脚藏起来了。”

这样的思考或许不是逻辑的、深度的、科学的，但它是符合“人之所以为人”特质的，是属于儿童的自由的、独立的、创造性的思考。

因此，在这个人与AI共生进化的时代，只有聚焦“人之所以为人”的特质，教育才会大有可为。

在培养“人之所以为人”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