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教师周刊▪课堂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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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12月19日 星期

岁末回顾:与后知后觉者共勉之


□池沙洲

如果说2025年的中国教育有哪一个词是绕不过去的,我想应该就是两个英文字母,叫作“AI”;或者4个汉字,叫作“人工智能”。

这两个称呼指向同一个东西,政府文件称它为“经济发展的新引擎”“新一轮产业变革的核心驱动力”,将主导工业革命4.0;但同时也有很多人包括英伟达的黄仁勋都认为,AI泡沫已经出现,这不由得让人联想到2000年的互联网泡沫。

当然,这是从纯经济学视角讲的。互联网产业最终蹚过了泡沫期,带动了21世纪初叶的世界经济。因此,我们有理由相信,就算有那么一点浮沫泡影,AI产业仍然能够安然度过,并给21世纪中叶的人类文明带来繁荣。

今年8月,国务院发布了《关于深入实施“人工智能+”行动的意见》,在“总体要求”中提到了2027年、2030年、2035年3个时间节点,于是,我在脑海中生成了一幅未来图景。

当然,这很难,尚未发生的事是无法脑补的,只能暂且选择离现在最近的一个时间节点,将现阶段的现实图景等比例放大,以开展有限的想象。

《意见》提出,到2027年,新一代智能终端、智能体等应用普及率超70%,人工智能在公共治理中的作用明显增强。

屈指一算,仅仅只有一年多的时间了。

一年之后,拿基础教育领域来说,应该出现的是这样一幅图景:全国大多数的中小学教师在用智能终端和智能体上课,学生在用智能终端和智能体学习。

那么,已经被我们熟识并使用的大模型在哪里?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杭州人,我每天都会自豪地使用两样“杭州土产”——深度求索的DeepSeek和阿里巴巴的通义千问。

《意见》中并没有提到大模型。以浙江为例,就在年初,各地政府部门和企事业单位纷纷接入DeepSeek大模型,完成了本地化部署,到目前为止已正常运行了10个月左右。

而一年之后,大模型只会被我们运行得更加驾轻就熟。“使用大模型”这一技能,已经不是我们拥抱时代的证明,没有什么可值得夸耀的,就如同当初我们学会“安全关机”“百度一下”一样,是信息时代人之所以为人的默认值、必选项和基本盘。

而在教育领域,这将极大地改变我们的课堂场景。

在秧田式课堂和高班额仍居绝对主导地位不变的前提下,引入智能终端和智能体,将会使“一对多”教学模式迅速向“一对一”教学模式转型,真正实现针对学生最近发展区的个性化教学。

是真正的“真正”,不是形式主义的修辞。

这将意味着,千千万万仅仅因为没有掌握正确的学习方法而沦落的所谓“后进生”,有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逆风翻盘,走上学习的正轨。这将改变教育的结构化困境。

当然,在这个碎片化时代,在短剧、短视频、小游戏、社交软件的围剿中,学生学习的首要素养不是正确的坐姿和握笔,而是训练并维持高强度长时间的持续注意力。

教育教学的现实路径也将从传授知识和学习方法,转向更为直白和朴素的对学生注意力的争夺。

从5月到11月,教育部相继发布了《中小学人工智能通识教育指南(2025年版)》《中小学生成式人工智能使用指南(2025年版)》《关于组织实施数字化赋能教师发展行动的通知》《教师生成式人工智能应用指引(第一版)》一系列紧锣密鼓、疾风骤雨的文件,加上各地教育行政部门首尾相应的落实力度,使得我们在2025年看到,大大小小的教育论坛、教师培训、会议和仪式,其主题都离不开“AI”这个关键词。

仅仅一年不到的时间,中小学教师已将自己与AI深度绑定。我在采访中也看到了许多奇妙的AI运用场景、“哇声一片”的新型课堂。

然而,任何一个时代的变革,其本质都是一小批先导先行者推搡、牵引、催趱成千上万的后知后觉者前行的过程。

这个看似踔厉奋发的画面,却隐藏着分娩时的阵痛。因为相当多的一部分人并不想改变,更不想“被改变”。

先导先行者是痛苦的,因为拥抱变化需要付出代价。他们要背负时代的命运,在为所有人去冒险、去试水、去踩坑的同时,还要向所有人去启迪,去激励,去传扬。

后知后觉者也是痛苦的,因为改变本身就是一种痛苦。这是基本人性使然,如果没有极端压力,或出于被逼无奈,又有谁想离开舒适区呢?

“到2030年,我国人工智能全面赋能高质量发展,新一代智能终端、智能体等应用普及率超90%。”

可见,不拥抱时代也没关系,不出5年,所有人终将被时代拥抱。然而,节约的是探索成本,失去的却是成长机会。

教师群体中永远不乏奋力前行者的身影。这两年,“AI”和“人工智能”越来越多地出现在教师的学科论文和课题报告中。

获奖选题往往预示着一个行业的发展方向。但跻身一个新的赛道,并不等于就能稳操胜券,甚至掌控话语权。因为同一个赛道内部,还有真假之分、高下之分。

就如同参加一场大众马拉松比赛。两三公里之后,起初挤成一堆的参赛者必然会拉开距离,分化出3个梯队:个位数的夺冠热门梯队、少数的高水平选手梯队、绝大多数人构成的第三梯队。

经常参赛的跑者绝不会痴心妄想,因为他们对这项运动和自己的能力已有非常清醒的认知,非常清楚自己属于哪个梯队。

在“AI赋能教育”这个赛道上,一些个体特别喜欢声称自己接触AI如何如何早。但看其时间点,无非是于2022年年底使用了ChatGPT或Midjourney。

虽然相对于绝大多数普通教师来说,他们已经非常具有前瞻性了,但是把整条时间线捋开,仍会黯然发现自己属于后知后觉者。

我们不妨将日历翻到8年前,2017年5月,浙江乌镇,谷歌旗下的DeepMind公司用一台名为“阿尔法狗”(AlphaGo)的AI围棋选手,以三连胜的战绩,击败了当时长期占据世界围棋榜首的中国名将柯洁。

当时,包括我在内的绝大多数人不以为意——这只不过是1997年那次的加强版,又一场引爆新闻头条的“人机大战”而已。那一年,IBM的超级计算机“深蓝”(Deep Blue)击败了国际象棋大师加里·卡斯帕罗夫,给坊间的茶余增添了不少话题。

8年前的我们对AI一无所知。却不知此时的AI,不是彼时的普通计算机,AI棋谱也不是边锋围棋游戏。依靠深度学习、强化学习等AI算法,这条“狗”每秒钟都在生成新的棋谱,每半年的棋谱数量就会有指数级增长,以至于生成不载于史册、仿佛来自外星球的海量棋谱,足以让任何大师两眼一黑,这棋还怎么下?

2017年7月,国务院印发了《新一代人工智能发展规划》,起首1700多字的“战略态势”,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忧虑,文本将AI技术的发展与国家安全、国家战略、国家竞争力紧密联系在一起缜密思考。

就在那一年,北京举办了首届全国青少年人工智能创新挑战赛;2018年,《人工智能基础(高中版)》由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这是基础教育领域首次发布人工智能教材。

正如《规划》中指出的“人工智能发展进入新阶段”其实已经“经过60多年的演进”,从1952年艾伦·图灵提出关键标准,到1956年的达特茅斯会议;从1977年吴文俊发表中国第一篇AI相关论文,到1984年中国筹建第一个智能机器人实验室;从1990年钱学森写信给国防科工委提到虚拟现实技术(即VR,钱老翻译成“灵境”),到本世纪的卷积神经网络、“中文房间”等多项AI技术和理论大爆发……

仅在中国基础教育领域,AI研究已然经历了8年的摸爬滚打。任何一个入局者,脚下都是弄潮儿、扫雷者、马前卒们开辟过的坚实土地,都应该清楚自己后知后觉者的地位。为此,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谦虚、不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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