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杨 倩 通讯员 竺笑爽

近日，2025发展中国家职业教育合作论坛在宁波举行。来自国内外政府、院校、企业及研究机构的200余名代表齐聚一堂，在展示中国职教出海成果的同时，更将焦点投向一个关键议题：在快速“走出去”的基础上，如何推动国际合作实现真正的提质升级？

这不是一个关于“是否要做”的选择题，而是一道关乎“如何做好”的必答题。论坛形成共识：职教出海已进入新阶段，必须朝着更高质量、更可持续、更互利共赢的方向深化。

多元实践：

勾勒生动合作图景

论坛上，来自一线的实践案例展现了职教出海模式的多样性与创新性。

作为出海的前沿阵地，职业院校积极打造合作平台。宁波职业技术大学副校长岑咏介绍，该校在非洲建设的贝宁鲁班工坊，是全国首批鲁班工坊运营项目。中方教师不仅给非洲学校带去实训设备，还围绕机械加工、电气自动化等当地人才紧缺产业，与贝方教师共同开发教学模块。岑咏特别提到一个动人细节：在援外培训中，一位赴肯尼亚支教的教师腰伤复发，用矿泉水瓶固定后仍坚持授课，其敬业精神深深打动了合作方，他也成为双方情感联结的纽带。

企业的实际需求则是职教出海的重要动力。宁波海天塑机集团有限公司人力资源组织与发展总监陈兴坦言，公司在塞尔维亚、马来西亚等地建厂后，面临当地高素质工科人才短缺的困境。“我们需要的机电一体化、数控技术等人才，当地高校相关专业供给不足。”为此，海天集团不再局限于设备输出，而是成立专门部门，探索“设备+人才”综合解决方案，并与宁职大等院校合作，将校企共建的“蓝金领”人才工厂培养模式进行适应性改造，输出到海外工厂，以培养本土化技术骨干。

在出海过程中，地方特色与职教创新的结合，造就了一批特色鲜明的合作模式。义乌工商职业技术学院党委副书记叶斯源介绍，针对来自上百个国家的留学生，该校依托“世界小商品之都”的商贸生态，打造了“中文+创业”培养特色。留学生不仅学习汉语和专业知识，更在学校的国际创业园里真刀真枪地实践。他举例说，一名也门学生创办的贸易公司，将义乌的日用百货销往中东地区，年营业额已达数百万元；一名阿富汗学生成为义乌当地外商社区的负责人。这种深度融合地方经济的培养模式，让留学生拥有清晰的成长通道。

与此同时，来自合作国家的代表也分享了他们的观察与期待。印度尼西亚国家发展规划部高级规划师基基·库苏马表示，该国职业高中在实训设备、校企合作等方面仍有提升空间，“在中国，我们看到学生有更多实操机会，企业参与人才培养的激励机制也更灵活”。他期待两国在课程共建、师资培训、数字化教学技术引入等方面深化合作。科摩罗教育部司长赛巴卡尔·桑迪系统阐述了该国对职业教育的发展规划，并就水产养殖、旅游酒店、信息技术等领域提出了具体的合作需求。

深化路径：

推动体系共建与生态赋能

如何将合作推向深入？论坛围绕两条主线展开讨论。

一是构建系统性合作框架。与会代表均表示，在职教出海的过程中，构建长期稳定的合作体系至关重要。新疆农业职业技术大学党委副书记、副校长杨贵泉介绍了为服务中国—中亚命运共同体、深化中国与中亚国家教育合作而建设的中国—中亚产教融合联盟。该联盟规划了“1231工程”，即建设一个实体联盟，搭建数字与会晤两个平台，推进人才培养、产业发展、文化交流三类项目，最终打造一个区域性产教融合品牌。联盟下设现代农业、能源化工等六大专业委员会，以推动合作落地。

中国—东盟职业教育研究中心常务副主任兼秘书长王屹分享了以研究引领合作的经验。该中心已发展为教育部与广西壮族自治区共建智库，不仅持续开展东盟十国的国别研究，还牵头组建了涉及智能制造、卫生健康等领域的12个职教联盟，通过年度论坛、联合研究等形式，形成了研究、对话、合作相互促进的良性循环。

二是赋能本土可持续发展生态。帮助合作国培育自身可持续发展的职教生态，成为职教出海的更高目标。中国教育国际交流协会职业教育合作部主任翟金鸣强调，中国职教出海重在“在当地培养人、服务当地发展”。浙江工业大学教育学院副院长刘晓基于调研提出，应从“交钥匙工程”转向“共同设计”，帮助合作方提升自主发展能力，从“输血”到帮助“造血”。

师资培养被视为“造血”的核心。扬州工业职业技术学院副院长徐华分享了该校在印尼的做法：与当地高校合作设立鲁班工坊后，将大量精力放在培训当地教师上，由中方专家传授专业教学和实训课程开发的方法，以提升教师能力。参与培训的印尼教师反馈：“现在我们更懂得如何把技术有效地教给学生。”

价值共识：

立足人的成长，谋求共同发展

在实践与路径探讨之上，论坛逐渐凝聚起更深层的价值共识。

一方面是对中国产教融合模式的自信。在对比中德职业教育模式后陈兴认为，德国基于终身雇佣的“双元制”模式在不少国家难以复制，中国在实践中形成的“政府主导推动、行业企业深度参与、院校为主体实施”三方协同模式，因其更强的组织动员能力和对劳动力市场化流动的适应性，能提供更多可借鉴的方案。

另一方面，所有工作的落脚点始终是“人”。多位分享者讲述了职业教育如何改变青年命运的故事：陈兴提及通过“唤醒式”教育，让一些成绩普通的学生重拾自信，成长为技术能手；岑咏回忆，一名津巴布韦留学生在校期间获得非洲职业技能挑战赛一等奖，毕业时以“师恩难忘”书法作品表达感激。这些故事表明，职教合作的深层价值，在于为更多青年提供成长机会、点燃人生希望。

“在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更加需要齐心协力发展职业教育，促进全球包容性增长。”教育部职业教育发展中心副主任任占营分享了他对中国职业教育国际化的思考与体会。展望未来，论坛勾勒出一幅多方共建的高质量全球职教合作图景。这幅图景将是数字化的，运用人工智能、虚拟仿真技术跨越地理阻隔；是精细化的，针对不同区域、不同产业采用“一国一策”“一域一策”；是标准联通的，推动学历互认、技能证书互通；更是价值共享的，共同培养面向未来、负责任、有情怀的全球工匠。

“如果你想走得快，独自前行；如果你想走得远，结伴同行。”论坛上引用的这句谚语，是职教出海提质升级的最佳注脚。从“走出去”到“走进去”，从“授人以鱼”到“授人以渔”再到“共建鱼塘”，中国职业教育正携手全球伙伴，探索一条更可持续、更富成效的合作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