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兴县第二小学 王 欢
许多人喜爱与小猫小狗相处,享受那种彼此信任、逐渐亲近的过程,那是一种温柔而独特的情感联结。
作为一名心理健康教师,我与学生的相处,也类似于这样的一种关系。这种联结发生于无声处、细微中,不需喧嚣的表达,只需真诚的在场。
因为那些最需要被亲近的学生,大多长期缺乏关注。他们可能通过一些非常规的方式,比如用不守纪律来表达被看见的渴望。
但事实上,那些被贴上“问题”标签的学生,很少存在严重的行为问题,他们只是在等待那个愿意付出时间和耐心去了解他们的人。
每个班级总有那么几个学生,似乎总在试图引起注意。我曾教过一个学生,他总是反其道而行之:大家写作时他画画,大家画画时他却写作,频繁地打断课堂,不断地与我对抗。
这种难以接近的学生,其实一直在寻求与人亲近。我每次进班时,都会先走向他,聊几句他正在做的事,课堂中也常与他互动。
不久之后,他的对抗行为逐渐消失了,因为他不再需要用捣乱来换取我的目光。后来,我将这种方法运用到其他班级中类似的学生身上,效果同样显著。
我的课大多被安排在下午,连续上课之间只有短暂的课间十分钟。我习惯提前到班级门口等待,学生会跑来让我帮忙拧瓶盖、主动拥抱我、向我倾诉心事,或是玩一局“石头剪刀布”。
二楼有一个班的学生很特别,每次都会逐一和我握手,几个女生总是喜欢嗅我手上护手霜的味道;当我驻足欣赏门口的绿植时,总有学生热情地向我介绍花的种类和来历;偶尔我在一楼候课时,他们会在二楼喊“老师好”……
我去这个班上课前,都会特意补涂护手霜——这逐渐演变成我们之间心照不宣的仪式。
我深刻意识到,我在走近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在主动走近我。
有一次刚下课,一个一年级学生突然紧紧抱住我,不让我离开。
班主任之前曾告诉我,这个学生被诊断为多动症,家长有时还需陪读。但在我的课堂上,他始终专注。在得到班主任的允许后,我带他去我的办公室转了一圈,再送他回班级。
途中,他忽然说:“王老师,别人都说我有多动症,但我知道,我只是喜欢自由。”
这句话让我震撼良久。原来,他需要的不是矫正,而是被理解。他教会我重新看待所谓“问题”背后的真实儿童。
还有一次,一个平时总是主动跟我打招呼的学生见到我就跑。我追上去才问明白,班主任出于好意曾提醒他“不要总是打扰老师”。后来,我送他一根棒棒糖,告诉他:“我很高兴见到你,从不觉得这是打扰。”
尽管如此,从那之后,他再也没主动跑来跟我打招呼。
我常想,有些善意的叮嘱,是否在不经意间关闭了学生渴望联结的心门?而那根棒棒糖,成了我最后一次尝试与他重建关系的徒劳努力。
走在校园中,我与每一个熟悉的学生相遇,在日复一日的问候、注视与对话中,彼此确认着心灵的联结。
小明曾因家庭冲突得到我的安慰,此后每次见面他总会大声说:“王老师,你又变漂亮了。”
小阳跟随爱打台球的父亲在球室写作业,虽然作业常交不齐,却始终保持着阳光善良的本性。
小美曾经每天早上在校门口和妈妈哭作一团,如今已能笑着向我问好。
小慧成绩普通、朋友不多,但每次见到我,总会像小兔子般跳过来拍我一下再跑开。
……
这些学生与我之间,早已超越了简单的师生关系。我愿意继续以这样的方式,做一名悄悄亲近学生,也被学生亲近的心理健康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