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池沙洲

“把书桌放到天安门城楼上，在祖国的心脏读书，为了中华民族的崛起；把书桌放到遥远的太平洋孤岛上，让我们安静地好好折腾自己，创造人生的意义；把书桌放到南极，看见一个更大的世界、更广阔的宇宙，拥有更开阔的胸怀；把书桌放到巴黎圣母院，让读书变得崇高和圣洁；把书桌放到俄罗斯大文豪的庄园，在读书时遇见普希金、托尔斯泰……”

原江苏省教育科学研究所所长成尚荣凭借记忆，援引了季羡林弟子卞毓方文章的原意，最后一句话作了较大“改编”：“我们还要把书桌放在心里，认真地读书，这是常常被我们疏忽的。”

近日，2023校长/教师暑期读习营在宁波鄞州新蓝青学校举办，主题为“看见儿童，让教育真正发生”。全国近200位教师相聚甬城，以专家导读、止语静读、沙龙研讨、阅读分享、教育行走等多种形式关注阅读这件事。

校长阅读量应倍于他人

成尚荣所言“常被我们疏忽的”这件事就是阅读，也是本次大会的核心议题。大会开始时，主持人邱华国向每个在场者发出了灵魂拷问：“在过去的一年中，我们读了多少书？有没有用一整天的时间，只是做好专心阅读这件事？”

邱华国介绍，这几年，新教育基金会为各类人群编制了基础阅读书目，如中国父母基础阅读书目、中国中小学教师基础阅读书目等。“我们一共出了整整9套书目，每套100本。后来，新教育实验发起人朱永新发现，还缺一套给校长读的书。于是，我们又编制了第10套书目——中国中小学校长基础阅读书目。”

这样一来，校长要比其他人群多读一套书。邱华国解释：“因为校长首先是教师，要读完教师的100本书，再选100本书给他读。”

江苏理工学院教授、教育社会学博士刘猛赞同这一做法：“教育改革强调教师要接受岗位培训，校长作为教师群体的领导者，当然也应该接受培训。”

刘猛曾以《校长的“阅度”决定着学校办学的高度》为题撰文，于2022年发表在《今日教育》杂志。他认为：“就像50年前没有教师阅读的概念一样，我们谈校长阅读也是近几年的事，但我们要看出校长阅读与教师阅读的区别。”

通过阅读提升人文素养

“养成阅读的习惯，就是为自己建造一个躲避生活中几乎所有苦难的避难所。”刘猛引用了英国作家威廉·萨默塞特·毛姆的名言，同时指出：“好多校长在谈论阅读的时候都喜欢引用这句话，毛姆的确是一位很了不起的作家，我想把他的话改一下，改为‘阅读是教师（包括校长）终身携带的避难所’。”

“朱永新和邱华国等人开了好多次研讨会，最后选出了这100本书。”刘猛详细介绍了“校长书目”的架构，“阅读可以让校长更好地理解教育，做一个卓越的教育管理者。因此，从3个维度出发选这100本书：教育类、管理类、通识类，其中必读书目30本、拓展书目70本。”

该书目尤其看重哲学常识在校长群体中的普及，相关书目有李泽厚的《论语今读》、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楼宇烈的《中国文化的根本精神》、首都师范大学哲学系教授陈嘉映的《哲学·科学·常识》，以及英国学者特里·伊格尔顿的《马克思为什么是对的》……

刘猛接着“剧透”：“如果有人问，你们这100本书里面没有关于艺术的书，我可以回答：有的。比如，美国保罗·亨利·朗《西方文明中的音乐》和英国贡布里希《艺术的故事》，这些书像砖头一样厚，但你要是认真读的话，就好像在听一位长者向你讲解世界艺术的发展。书中也提到了中国，特别是中国古代艺术所取得的成就。”

用减法把教育水分拧干

大会特设了嘉宾导读环节，第一本书是朱永新《教育的减法》，由新教育研究中心执行主任林忠玲导读。

他援引《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周报》的普查数据指出，近10年内中国儿童与青少年极端事件比例逐年增长。

“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我想，排在第一位的是巨大的学习压力，以及由学习压力引发的打击式教育。”林忠玲分析，“打击式教育一般认为来自父母，那么，学校是不是就没有责任了？我只能说，学校与这些事件可能没有直接联系，但也是普遍性社会焦虑的促成者之一。”

“我所在的地区（泰州市姜堰区）有60多万人口，20年前每年增加66300人，去年仅仅增加了2300个新生儿。”林忠玲警示，“人口出生呈断崖式下滑。我们教育人，尤其是35周岁以下的教师要面临未来教育岗位去留的考验。”

生存的不易、教育的内卷导致了年轻夫妇生育意愿的下降。于是，林忠玲讲到了朱永新出版的新书《教育的减法》，以及书中提出的观点“教育是为人的生命而存在的”。

“少就是多，这是减法的底层逻辑。空心砖、平衡车、耐克运动鞋……很多产品设计因减法而获得成功。而人也可通过减少杂念、控制时间、腾出空间来专注于重要的事情。”

“现在好多学校的管理有点像政府机关，层级关系从校长、副校长，到中层，再到年级组。开会成为教师的一件苦差事。魏书生担任辽宁省盘锦市教育局局长的时候，每年请校长开会不超过6次，如果超过，校长们可以拒绝参加。他称之为‘把水分拧干’，这就是在做减法。”

林忠玲指出：“陶行知的‘六大解放’实际上能够指导我们今天的教育做减法。中国基础教育已经进入高质量发展时代，但是很多人对‘高质量’一词有误解，认为高质量就是高分。这样一来导致大多数孩子受挫，一个人失败的次数越多，越是不能正常发展。”

林忠玲转述了朱永新在书中的解决方案，即“八大减法”：目标的减法、学制的减法、内容的减法、文凭的减法、观念的减法、父母的减法、学校的减法、社会的减法。

做教育原野上的牧羊人

接下来，全国名师沈丽新在排箫名曲《孤独的牧羊人》背景音乐中出场，通过讲述自己的教师生涯，解释自己的网名Shepherd（牧羊人）的教育学寓意，并介绍自己的新书《让教育真正发生》。

“所有的大人都曾经是小孩（只是很少有人记得这一点）。”她引用《小王子》中的原文，提及今夏的热词“厌童症”：“高铁的封闭空间里，我们看到，的确有一部分成年人对儿童的行为容忍度非常低，但是教师不可以，教师不可以患有‘厌童症’。”

至此，沈丽新的儿童观与成尚荣新书中的“儿童学”完全契合：“教师还需要具备一种情怀，就是特别享受去参与一个生命的成长。如果这能给你带来巨大的乐趣，那么你这样的人就特别适合当教师。”

“别人都是以作者身份进行新书导读，而我是今天唯一一个以家属身份出场，为妻子的翻译作品作导读的。”新蓝青学校智库负责人王小庆在打趣中推荐了《势不可挡的学习：释放学生潜能的7个基本要素》。

“在学习设计的时候，我们要考虑我的学生是谁、怎样了解学生的优点、我该教什么、如何设计教学和评价学生学习、是不是要建立规则和程序、如何在教学设计中融入系统思考……这是我们在设计的时候需要考量的几个维度。总的来说，教师需要兼顾学生的各种身份和身份背后的信息，利用自己的经验提炼课堂知识，最后提升为教学智慧。”王小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