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我们更多地提及和推广“研究性学习”“项目化学习”“跨学科学习”“劳动实践教育”等课程和学习方式的同时，似乎淡忘了一个有些“古老”的概念——综合实践活动课程。近日，浙江省教育学会中小学综合实践活动教学分会学术年会在杭州市萧山区市心小学召开。与会者共同探讨在“五育”融合背景与核心素养导向下，综合实践活动将如何开展，如何激发和延续它的生命力。

教育部2017年印发的《中小学综合实践活动课程指导纲要》（以下简称《指导纲要》）指出，“综合实践活动是国家义务教育和普通高中课程方案规定的必修课程，与学科课程并列设置”，“自小学一年级至高中三年级全面实施”。

去年4月，教育部发布了《义务教育课程方案和课程标准（2022年版）》。今年7月，浙江省正式印发《浙江省义务教育课程实施办法（试行）》，明确规定“综合实践活动在一至九年级开设，平均每周不少于1课时，侧重跨学科研究性学习、社会实践”。

浙江省综合实践活动教研员、年会主持人方凌雁介绍，在过去的三年中，省教育厅教研室从明晰课程定位、加快资源建设、加强教研支撑、重视课程规划、深化学习机制研究、推动课内指导课等方面着手，在全省综合实践活动课程建设工作中取得了实效。

一门方法重于内容的课程

“从表面上看，综合实践活动的课时变少了，但我们应该看到，综合实践活动课程实际上起到的是思想启蒙和实践引领的作用。”省教研室副主任张丰说，“它在接下去的课程改革深化过程中，具有更大的方法论的意义。”

张丰进一步分析：“综合实践活动的名称突显了这门课程的综合性和实践性，它没有既定的学习内容，但它站在学生成长的角度，强调‘做中学’，注重学生的综合表现和内心体验，这是它有别于其他课程的个性特点。”

年会承办方代表、杭州市萧山区教育局副局长封小丽在致辞中总结了综合实践活动课程的四个特性——综合性、实践性、生活性、创新性，认为在课程开展过程中“要面向学生个体和社会生活，尊重学生主动实践和开放生成，最大限度地激发每个学生的好奇心、求知欲和参与度”。

封小丽还把这门课程的综合性归结为“学科整合”，并对教师的专业发展提出了要求：“教师需要更加注重自身跨学科知识迁移与整合能力的提升，依托综合实践活动，以更广的专业背景和更强的专业能力去适应变革，拥抱未来。”

看见学生，看见星空，看见未来

《指导纲要》指出，“该课程由地方统筹管理和指导，具体内容以学校开发为主”。因此，本届年会展示了从全省遴选的6个中小学课程样本。

首先做分享的是东道主市心小学校长章小燕，她提醒大家，《指导纲要》要求综合实践活动课程要确保国家规定的课时，然而现实中我们经常遇到课时被挤占的窘境。

为此，该校规定，每门学科拿出10%的课时用于跨学科主题学习，并加强和综合实践活动课程的协同。

而该校的综合实践活动则遵循“看见孩子，看见未来”的理念，打造“四小一世界”课程体系，分别由“校园小主人”“生活小能手”“环保小卫士”“非遗小传人”和“童眼看世界”等五大项目群构成。

丽水市莲都区大洋路小学教育集团城西校区校长聂建芬介绍，他们学校的课程主题是“星·未来”，这不仅是因为校园里有一座天文台，而且也与办学理念“让每一颗星星都闪耀”相关。在他们的课程中，有星空、月相的观测，也会让学生制作精美的太阳系模型，就连学生的农业种植基地也被命名为“一亩星空”。

“星·未来”综合实践活动课程将省编教材的活动主题和学生自主选题相结合，设计了创新、修身、点学、节会、游学五大项目板块。

小小的学校要做大大的课程

“如果没有开设专门的综合实践活动课程，就会以学科、德育、专题教育活动来代替，造成‘综合实践是个筐，什么都能往里装’。”接下来发言的是平湖市乍浦小学校长屠园中，他表示，为避免综合实践活动课程沦为“百搭”课程、“鸡肋”课程和“关杀”课程（以课堂知识学习为主，把学生封闭在教室），该校致力于构建“立德、立智、立身、立雅、立新”的“五立”课程体系。

为保障课程的正常运行，该校还建立了师生奖励机制，对课时考核、成果评比优秀者给予物质和精神奖励。

乍浦镇南阳村还保留着陆绩庙，陆绩是具有廉洁、孝礼美德的东吴名将，乍浦小学的“五育”融合就以“陆绩家风馆”为主题来实施，活动内容丰富，包括劳动（种稻）、绿化、垃圾分类等多个大类。

杭州师范大学第一附属小学的博物馆课程，在杭城已经颇有名气。此次，校长俞富根以“学教方式变革”为主题向与会者介绍他的“半径一公里学习圈，校内外16个博物馆”的课程支撑系统。

“世界是一个大博物馆，博物馆就是一所大学校。学生可以在学校学博物，也可以在博物馆里上小学。”俞富根的开场白满满的格局与气场，把现场听众牢牢地固定在座位上。

除了贝类王国博物馆、小小理财家博物馆、少年军事家博物馆等校园博物馆，学校还鼓励学生建设家庭迷你馆，让“学习圈”博物馆的数量大幅提升。

“学生会把家里的电视墙、书柜建成博物馆，有的收藏内容让人想都想不到，比如奖状馆、冰箱贴馆、书签馆、车模馆……”俞富根细说学生在策展、布展、讲解过程中培养出来的各种能力，“它能帮助学生从生活情景中发现问题、转化主题，并且锻炼思维和口才。在博物馆里，让知识看得见、摸得着、用得上，实践活动结出了果子，实际上也‘创造’了学生”。

问题意识是所有学科的底层逻辑

“我校是来自太湖南岸的一所农村初中。”长兴县洪桥逸夫中学校长孙源一开口就赚足了情感分，之后，“鸿鹄实践种植园”“鸿鹄微养殖生态池”“香橼基地”“‘玉’见劳动”“非遗李氏米酒”“非遗洪桥花龙船”等一系列带有江南水乡韵味的课程词汇从他嘴中说出，让大家深刻感觉到综合实践活动课程开发的地域性和开放性。

孙源介绍，该校十年磨一剑，“三课五合”的综合实践活动课程规划与实施模式已具雏形。“三课”指“守艺”“探节”“适岗”三个校本课程资源包，“五合”指主题整合、德育通合、项目融合、文化统合、社团联合。

最后分享的是杭州市长河高级中学副校长陈灿钢，他明显感觉到，高中生对课堂的要求有两条：一是轻松快乐，二是提高分数。如果这两条达不到，让他们做课题、接任务，就只能是增加负担。

因此，尽管综合实践活动课程被列为必修课程，但在实施过程中，教师们发现仍然是困难重重。

“主要原因是学考和高考压力较重，使得学生对这门课程的参与热情不高。”孙源说，“虽然这也是能理解的，但其实越是内卷的年代，学生越是需要综合实践活动课程。”

孙源分析：“综合实践活动的方法论，比如说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比如‘做中学’‘学中做’，等等，几乎可以说是所有学科的底层逻辑，是解决学生学习困境的一个法宝，也可以作为强校一个非常重要的抓手。”

于是，长河高级中学从三个方面对综合实践活动课程进行了规划，分别是“从看见出发”“让学生成为自己学习的老师”“让真善美成为连接学生和世界的桥梁”。

“大量听课的学习效果是非常低的，很难与学生已有的知识形成连接，而真实的学习是复杂而缓慢的。”因此，孙源认为，综合实践活动“按照人脑的学习规律来设置，让生活世界和科学世界相结合。”

长河高级中学坚持在高一、高二年级开设综合实践活动课程，从2011年开始对综合实践活动课程实现优质化改革，把课堂还给学生，鼓励学生组团来讲自己感兴趣或擅长的内容。每个班级评选出2~3名学生作为课堂观察员，对课堂学习过程进行监控。

上可以发展学校，下可以成就学生

为以上案例进行点评的专家是中国教育学会中小学综合实践分会副理事长兼秘书长、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副研究员冯新瑞，她看到6所学校中有两所新建小学、两所百年老校（小学）、一所高中和一所初中，“从覆盖面看，代表了浙江省综合实践活动课程的整体水平”。

冯新瑞认为，综合实践活动课程建设主要从资源、内容、师资、制度四个方面进行，“这次展示的学校都对课程进行了建设和规划，都利用学校本身和周边的资源，结合学校的办学理念，做出了个性，形成了自己的课程体系。而且这些课程都突出了学生的主体地位，重视学生的学习自主性”。

她提议那些办学特色尚不明显的学校，“可以通过综合实践活动课程建设，来找到并突显自己的特色”。

中国教育学会中小学综合实践分会理事长、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课程教学研究所所长郝志军作了主题报告，聚焦“五育”融合视域下实践活动的育人价值，他指出：“生命的完整性首先是生命构成要素的完整性，一个完整的人既包括物质和社会层面的要素，也包括精神层面的要素；同时要有能力和活力，在各行各业为国家建设事业作贡献。因此，学校课程的综合性、实践性，应该基于真实的生活，将不同学科、不同领域、不同学段的知识以适合学生发展的方式有机融合。”

最后，浙江省教育学会中小学综合实践活动教学分会会长刘力在小结中提出了课程建设的努力、聚力、给力的“三力”原则，以面对今后更大的挑战和更大的机遇。

本文摄影：王硕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