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水清

宋代朱熹在《朱子全书·学三》中曾云：“举一而三反，闻一而知十，乃学者用功之深，穷理之熟，然后能融会贯通，以至于此。”

学习之理想境界也是如此：其一，学习内容之间贯通，形成新的内容组合；其二，学习过程的贯通，不以单一学科的学习为宗旨，而注重多学科的交互、综合运用；其三，学习结果及学习能力的贯通，能运用多学科知识进行现象和内涵解析，解决多元、复杂、综合性问题，形成综合素养。

以贯通学习为突破口和落脚点，近年来，杭州绿城育华小学探索出了一条聚焦学生核心素养培育的新路。

A 空间贯通：整个校园都是学堂

自主选择，让“教室”成为“学室”。学生是学习的主人，“教室”就应该是“学室”，即以学生学习为主要场所的学堂。为此，学校首先进行了教室资源重构，把教室建设成丰富的资源库，形成了生物角、图书角、教具与学具分享区、公用的辞典查阅区、互联网平台等，学生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在必要时开展自由的学习或体验。其次，将教室重新进行功能分区，分为常规教学与学习区、自主学习中心、互助学习中心、学习支持中心、讲演示范区、作品展示区、成长故事区等。其中，学习支持中心、互助学习中心、自主学习中心是专为学生适性学习需求而开设的。课堂中，学生可以根据自己的学力和学习方式的需要，自主选择分区学习。

教师根据预习情况、学生平时学习面貌，让学生自己选择合适的学习区域，教师仅提供指导意见，然后进行分区学习。学习支持中心以师生帮扶式学习为主，即教师先在学生已有的知识基础上进行讲授引导，帮助学生把握重点，引导学生突破难点，或者采用学生自己学教师辅导的方式，让学生掌握学习内容。互助学习中心以合作探究式学习为主，通过引导学生对所学内容有初步认识，为学生进入支持中心的学习活动架桥，促进学生智慧启迪。自主学习中心以独立自学的学习为主，倡导学生自主练习，教师适时进行关注，适时巡回指导。

自助学习，让专用教室变“学生研究室”。一直以来，专用教室是针对学科学习开展功能建设的，且以专用教师管理为主，学生使用很不方便。学校对此进行了大胆变革，将专用教室打造成“学生研究室”。聘请有特长的学生做“小导师”，这些“小导师”不但拥有了专业的学习空间，而且还教同伴学习专业知识，在收获责任心的同时，还提升了荣誉感。

学校利用科学实验室、天文台、舞蹈房、创想工坊、创客教室等专用教室30余间，先后共建设了30多个学生研究室。在学生自主申报的基础上，采取面试、学生问卷、访谈等方式，进行学生“小导师”的遴选工作，聘请了60多位学生“小导师”。每天中午和下午的休息时分，30多个学生研究室的大门都会敞开，全校学生可自主选择感兴趣的课程参与其中。

自主管理，专用场馆变“项目俱乐部”。学校对篮球馆、美术馆、网球场、儿童阅读中心、天文台等大型专用场馆采用俱乐部式管理方式。师生公平进行俱乐部主任竞选，竞选中得票多者，负责组建俱乐部管理团队，如果该俱乐部参与学生较多，就采用分时段、分组使用的方式公平使用。一批热爱运动、阅读和探究的学生，通过申报竞选，成为俱乐部主管。目前，学校拥有阅读俱乐部、美术俱乐部、体育俱乐部、天文俱乐部等多个俱乐部。以儿童美术馆为场地的美术俱乐部是浙江美术馆的流动展厅，以儿童阅读中心为场地的阅读俱乐部是浙江图书馆的阅读推广基地，它们将学生的学习链接到更广阔的地方。

B 内容贯通：一个项目 多科融合

学校在学习内容贯通上，尝试开展项目式研究学习，其分以下三类。第一类为主题式贯通，即一个主题，多科汇聚。以育华广域课程为例，该课程是以探究性为主的课程体系。往往随着年级的升高，设计螺旋上升的课程内容。广域课程备课是围绕同一个主题引导学生开展贯通各学科内容的探究式学习，各科教师集中备课，整合学科内容。

比如，二年级下学期，主题探究项目为“小荷才露尖尖角”，语文教师结合教材内容《荷叶圆圆》引导学生初步认识荷花，同时拓展了《池上》等古诗，带学生感受古代儿童在荷花池里嬉戏的场景；美术教师带领学生画一画古诗中的配画；数学教师则用莲子作为道具，引领学生学习乘法；体育教师设计荷叶台，渗透立定跳远的趣味游戏；音乐教师则以荷叶、荷花当道具，编制了舞蹈《荷叶下的嬉戏》；科学和英语学科整合教学，既让学生认识了荷花的生长过程，也学会了这些名词和句式的英语表达；家校合作，让学生和家长一起以莲子、藕粉等为主要食材举办冷餐会，让学生们在分享中认识到荷作为食材的重要价值。就这样，通过一周左右时间的整合学习，学生们深入地认识了荷，并触类旁通地运用各种知识来探究荷的科学价值与文化意义。

第二类为衍生性贯通，即一门课程，多科辐射。以戏剧课程为例，该课程是一门综合性的艺术，一部戏剧往往涉及文学、音乐、舞蹈、美术、造型等多个学科的知识。戏剧的学习过程，包含着文本的解读过程，文化的融入学习，美术的配合与理解，音乐、舞蹈的表演与呈现……学生的戏剧表演既是该项目的理解与表现的过程，也是多学科辐射的协作与融入。

第三类为交互式贯通，互融共生，为用而学。以思维课程和未来电脑课程中的学习为例，每个学习小组往往先要调查虚拟用户需求，接着进行头脑风暴，再确定需要研发的产品定义，然后开始画图制作、手工制作或者3D打印。而在完成产品的过程中，往往涉及工程、自动化控制、程序设计、建模软件等知识的融会贯通，需要学生在制作的过程中，穿插专项学习。

C 贯通范式：多元多维 异曲同工

经过多年的实践和探索，学校逐渐形成了贯通学习的几种范式。第一种范式为单元统整学习模式，指的是基于教材的学段整体设计、学期整体设计、单元统整式设计的教学，简称为“一本三构”。“一本”是指以教材为基本学习对象，“三构”是指实现教材的基础解构、文本内容的重构和教学设计的变构。

教材的基础解构，是从综观到微观，以学段视角解读学习任务。比如五、六年级的语文学习，先是综观，落实学段语文素养，重点在于培养学生的独立阅读能力，使其能够概括课文主要内容，习作实现从段到篇的表达过渡；接着是中观，即从一个学期的角度梳理语文学习要点；最后微观，聚焦单元语文要素。

文本内容的重构，是基于核心素养，以学期为单位统整教材内容。首先，单元内统整让内容学习更有效度。其次，跨单元统整让内容个性更有厚度，主要有基于内容的整合和基于语言学习的整合等。再次，课内外统整让内容范围更有宽度。比如，五年级下册综合性学习“走进信息世界”，因为编排时间差异，教材选文内容已然落后时代，亟待更新。教学时，为拓宽视野，增加《到国际空间站去上班》《信息高速公路》等一组文本的学习，不仅内容更宽，而且更有时代意义。

教学设计的变构，是基于生本基础，优化单元统整设计。其一，目标导向式统整。如六年级下册第二单元的语言要素是“认识详略，学习运用详写表达重点”，就采用了目标导向的统整式设计：在课文阅读学习中，认识和发现重点部分详写的表达，篇篇课文都以此为目标进行导向式学习，之后在习作中引导学生运用合适的方法把重点内容写详细。其二，任务驱动式统整。比如在《走进世界名著》栏目中，采用的就是任务驱动式统整，从单元学习初就发布学习任务，然后引导学生进一步细化和实施任务，直至学会写名著梗概。

第二种范式是情境学习，即角色代入，在换位思考中领悟真谛。戏剧表演，既是一种典型的情境性学习，也是一种跨界整合。其对音乐、美术、语言、文学、戏曲、化妆等多种元素进行整合，从而促进了学习的多学科融合，让学生在运用中学习。和普通阅读学习比较，情境化真实学习的优点十分明显。第一，从角色上看，学生在普通阅读中是读者、第三者，在情境学习中是表演者、第一者；第二，从积极性上看，普通阅读是被动参与，情境学习是主动参与；第三，从阅读策略上来看，普通阅读主要是感知和想象，情境学习是理解、体验、表现；第四，从学习效果看，普通阅读差异大，情境学习差异小。

此外，还有项目式学习、合作分享式学习等范式，都是非常典型有效的贯通学习的实施路径。

D 时间贯通：自主学习 融入生活

为了给学生贯通学习提供时间上的保障，在育华小学还有两个特别的学习中心，随时随地支持学生的学习。一个是学习援助中心，学校以学段为单位，分设第一、二、三学段3个学习援助中心，集中安排多学科骨干教师承担学习援助教学，对学业有困难的学生给予学习援助。学生进入学习援助中心，不需要预约，带上相关书本、文具等，就可直接到学习援助中心学习。

另一个为在线学习中心，每个同学都有用户名和专用密码，学校安排多名不同学科教师在线上进行实时答疑解难。同时，也邀请优秀学生在线答疑。在线学习中心为时间不凑巧、性格偏内向、有临时突发性问题的学生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援助和交流平台。

经过多年发展，通过贯通学习方式的变革，育华小学实现了“个个不一样，人人能成功”的发展愿景。在这里，学生同班但不同课表的现象极其普遍。而且，在班级中，学生可以选区学习；在年级中，学生可以根据学力分层选学，还可以根据兴趣进行细化选学；在全校，有各年级打通的课程选学……另外，“学生研究室”“项目俱乐部”等，都为学生发展提供了多样化跑道，学生在不断的选择和调整中，学会了“适性选学”。

多年来，外界形成了这样一个共识：育华小学的毕业生都很有主见，都知道将来向哪方面发展。因为，在充分的选择和调整中，学生逐渐认识了自己的优势智能，并不断择优发展。学校至今已有50余名学生出版个人美术作品集，有20余名学生出版童话或小说，有8名学生出版个人唱片……

此外，在多种教室分区和援助中心等学习平台的保障下，学生不用采取“你追我赶”“一个班级同一速度”的方式进行学习和发展，而是能够静下心来根据自己的节奏有选择地学习：节奏快的同学，可以走快一些，学宽一点；节奏慢的同学，可以走慢一点，学习时间拉长一些。这使得学生能始终保持对学习的热忱和自信。

走向贯通学习

□浙江大学教育学院教授 盛群力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近十几年来一直倡导“全民教育”，现在逐渐突出了“普惠学习”，以体现“不学习，焉有教”的匠心；经合组织将“面向2030教育与技能未来”项目命名为“学习罗盘设计”，以落实让学生学会自主导航，培育主体精神和变革能力，实现个人与集体的幸福生活的宗旨。杭州绿城育华小学的教育改革经历了10余年路程，从“绿城课程”改革（即“搭建育人架构”）到“绿城课堂”改革（即“满足成长需求”），再到目前的“绿城学习”改革（即“走向贯通学习”）。

贯通学习的“贯”，有向往、奔跑、持续的含义；贯通学习的“通”，则有抵达、顺畅、实绩的含义。走向贯通学习，不是满足于造出新名词，提出新口号，而是提出新愿景、落实新行动、总结新经验、促进新发展，真正花力气打造优质教育快乐学习的广阔天地。

走向贯通学习，在主体精神力量的培育上，提出了更加明确的要求。学生是学习的主人，也是学校和家庭的主体力量之一。在班级和学校教育中，通过家庭教育和社区教育的积极配合，贯通学习致力于培养学生的主体精神和主体品质，尤其是树立学无止境、不断进取的志向。

走向贯通学习，在学习空间上挖潜力提增量，其中包括“教室”变为“学室”，撤下讲台，抹平台阶，教师不再做讲台圣贤，而是致力于俯身指导、贴心陪伴；专用教室向“学习资源室”和“学习研究室”进化；专用场馆采用了“项目俱乐部”制，学生的学习事务自己学着做主；“线下现场学习”与“线上翻转学习”相结合。

走向贯通学习，在学习时间上动脑筋减负荷。具体做法有长短课结合，课内外学习任务互相兼顾，此消彼长，总量调控。同时，合理采用长作业、项目化的学习任务，锻炼学生综合解决问题的本领。

走向贯通学习，在学习内容上扶放有度，做到单元内有所打通和重组，“学习支持中心”“互助学习中心”“自主学习中心”和“在线学习中心”四种强力学习支架确保关注每一个学生的实际发展起点，帮助人人取得实际学习成效，将学生在学习中的注意力、针对性、自信心与满意感提升到新的层次。

走向贯通学习，在学习评估上多鼓励树信心，不搞排队分等，专注拓展学生成长空间和确立成长心态。具体的做法包括了免考制、开放性考试、项目学习考评、游戏通关竞赛、展示大会与擂台等。多做评估，少做评价，评估、评价一字之差，反映了育人理念上的蜕变。成功是进步阶梯，受挫是成长良药。平常心、吃得起亏、经受得住磨砺、不轻易言败、咬紧牙关不放弃、提升修复力，这些学习上自我调控、自我激励的品质已经成为学习评价重要的指标。

总之，杭州绿城育华小学新课堂学习改革——贯通学习正在推进中，将致力于实现学生“个个不一样，人人都成功”的全面发展图景，真正做到“一般发展”与“特殊发展”协调，“共同发展”与“差异发展”同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