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江平

普职比例大体相当、普职协调发展是我国高中段教育的基本政策。长期以来，占据高中段教育“半壁江山”的中等职业教育为国家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培养了大批高素质劳动者和技能专门人才。

但随着技术的进步对高技能人才的需求和人民生活水平不断提升对升学愿望的日趋强烈，对普职是否应该大体相当的发展、职业教育应该何时分流等问题产生了不同的看法，甚至产生了一些否定中职教育的认识误区，譬如“群众希望子女能读普高，政府就应该大力发展普通高中教育”“未来社会需要更多的高技能人才，没必要再去培养中初级技能人才”“过早分流将导致学生发展后劲不足，初中后分流应改为高中后分流”“中职学校教育质量不高，进入这类学校会影响学生的成长和发展”等。

诚然，中职教育的发展确实面临着各种各样的问题，但它是我国教育体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起着其他类型教育无法替代的作用。为保持普职协调发展，有必要对这些误区作出积极的回应和澄清。

第一，中职教育肩负着发展个体和社会的双重使命。众所周知，教育兼具个体和社会发展的双重属性，教育在实现个体发展的同时，还肩负着培养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的根本任务。社会的发展必然需要各种类型的人才，这其中必然包括技术技能型人才。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建设知识型、技能型、创新型劳动者大军。为新时代社会主义建设培养大批具有“劳模精神、工匠精神”的技术技能人才，职业教育承担着不可或缺的社会责任。

多元智能理论告诉我们，智力在个体身上的存在方式以及发展的潜力是完全不同的，有的学生擅长知识的记忆和逻辑的推理，有的学生却擅长技术技能操作。完全不受限制的教育选择是不存在的，教育选择必然要受到受教育者智力结构特征、学业能力水平等因素的限制。真正满意的教育应该是能够为受教育者提供适合个体自身学习类型的多样化的优质教育。

第二，社会发展对人才层次的需求是多元多层次的。虽然经济转型升级是未来发展的必然趋势，“中国制造2025”也迫在眉睫，但当前我国传统产业仍然占据劳动力市场的主体地位。教育在面向未来的同时，还要顾及当前的现实——中初级技能型人才明显缺乏。从浙江省企业规模结构来看，中小企业仍占绝大多数比例，这些企业的技术含量不是很高，对初中级技能人才仍有很大需求，现实还需要中职学校承担起帮助中小企业培养人才的任务。

即使是经济转型之后，到了机器换人的工业4.0时代，还是需要中初级的技术技能型人才。一项对工业机器人应用岗位、核心技术和人才需求的调查研究表明，机器换人之后，对中职教育学生的需求比例为31%，对高职教育学生的需求比例为39%，对应用型本科学生的需求比例为30%。因此，即便到了工业4.0时代，也并不意味着所有岗位都需要由高职教育、应用型本科来培养人才，中职教育仍有较大需求。事实上，世界上大多数发达国家都非常重视各个层次技术技能人才的培养，强调大力发展中职教育，中职学生比例普遍占同龄学生的40%~50%，甚至更高。

更何况，新时代中国特色职业教育是精准脱贫攻坚的重要力量，它担负着企业人员继续教育、农民工上岗培训等各种社会培训的任务，对促进就业和再就业具有重要作用。人社部的最新统计资料显示，2017年全国农民工总量达到2.87亿人，比2012年增加2391万人，年均增加约480万人，年均增长率达到1.8%。让贫困群众掌握一技之长，加快推进农民工市民化目标，着力稳定和扩大农民工就业创业，有赖于中职学校承担起更多的培训责任，切实发挥脱贫攻坚的“造血”功能。

第三，复合型高技能人才需要长期培养。不可否认，社会经济发展需要越来越多的高技能人才。但是复合型高技能人才需要长期贯通培养，长学制培养技术技能人才是国际通用的较成熟的学制。比如数控机床和机器人、轨道交通专业，一般中级工的培养需要3年，高级工的培养需要5～6年。如果采用高中后分流，短短3年的高职教育是难以培养出高素质的技术技能人才的,即使培养出来也很难符合智能化工业时代的人才需求。

第四，中职教育办学质量正在提升。近年来，我国的中职教育已经在规模发展的基础上，实现了质的飞跃，学生和家长对中职教育的认可度和满意度也在不断提高。我省的情况也不例外，据《浙江省2017届中职毕业生职业发展状况调查报告》显示，2017年浙江省中职毕业生对中职学校的满意度高达83.02%，更有许多学生和家长在中考成绩达到普通高中录取分数线后依然选择到职业高中就读。2018年在五年一贯制、“中本一体化”培养等政策措施之下，中职学校正在吸引着越来越多的优质生源。但遗憾的是：为数不少的初中毕业生、学生家长和社会大众对近年来中职学校的飞速发展、质量提升的现实不了解，把职业高中个别不良现象作为整体现象来看待。要说明的是，这些不良现象并不是由中职学校造成的，而与义务教育阶段未按照学生的智力结构特点和认识能力水平进行个性化教育密切相关。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从反面证明按照学生智力类型、认识能力特点施以适合教育的重要性。

当下，我们不应将焦点放在中职教育的存废问题上，需要的是切实提高技术技能型人才的社会地位和经济待遇，彻底打通技术技能型人才的升学通道，加强职业教育内涵发展，集中精力办好职业教育，使学生能理性地选择适合自己的教育，得到个性化的发展。

（作者系浙江省教育科学研究院副院长）